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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萧文景是不同的,他们是不一样的。

2021-09-03 作者: 浅醉莫染

祈陌完全站在了原地。

他想的并非是这突然出现的少女从哪里来,又是谁,在这里做什么。

他满脑子都是……

酒酒知道了。

她知道了他做的所有事,她知道了他当初的算计

祈陌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若非竹林风起,吹起了他的衣摆和瀑布般的银发,只怕会让人以为这是一座冰雕,异常的精致美丽,却也死气沉沉,找到不到丁点儿生机。

最后还是云姝先开口了:“那丹药练出来了?”

祈陌没出声。

一时之间,两人就这样远远望着,离得不近不远,说话能听得见,可却看不清彼此的神态。

云姝又问:“阿陌,天灾之体祛除了吗?”

依旧是漫长的沉默,祈陌竟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一般,没有丁点儿反应。

云姝站了起来,祈陌看着穿着自己的衣裳,却因为身体的消瘦而不再合体,腰封束的更紧,恍惚间似是纤细到不盈一握。

可云姝站起后,身体晃了一下,她身边的少女立马扶住了她。

云姝转头对少女笑了笑,接着抬头,一步一步,很慢却很稳地走向了祈陌。

本就身高有差距,加上云姝此刻这模样,瞬间形成了这样鲜明的对比。

祈陌矗立如松,云姝却荏弱的像是一株翠柳,似乎一阵风就能就她吹断。

云姝终于走近了祈陌,两人对视。

祈陌的面上连一丁点儿表情都没有,那双茶色比往日里暗沉许多,可其中到底酝酿着什么样的情绪,却是怎么都看不出的。

而让祈陌意外的是,云姝的神态很平静,没有预想中的失望、怨怼和厌恶,反而是回到了最初的时候,那双黑色的眼睛里满溢而出的是柔软的暖意和怜惜的包容。

祈陌的心脏像被一只巨手握紧,那剧烈的痛感让人几乎不能呼吸。

他终于开了口,沙哑的嗓音里只能苍白的唤着他的名字:“酒酒……”

云姝微叹了口气:“看来……天灾之体是消失了!”

直至此时,她所心心念念的仍是祈陌的身体,可这没法让祈陌高兴起来,他甚至荒唐的觉得:这是处刑前的最后一丝怜悯,就像那死刑犯吃到的最后一餐饭,再丰盛也透着股绝望的苦涩。

祈陌不言不语,并不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而是太清楚的看清了前路,所以……

安静地等待着。

初冬的一阵冷风吹来,云姝似是受了寒,嗓子微痒,便轻轻咳了声。

云姝身边的少女着急道:“外面凉,进屋里吧!”

云姝却摇了摇头,她轻缓的推开了扶着她的少女,低声道:“你先回去好吗?我有些事情要和阿陌单独聊聊!”

虽然是询问的话语,可那语气却让两人明白云姝的态度,少女有些担忧,显然不放心,看向祈陌的神色也很复杂,但对上云姝的眼神,不由嘱咐了一句:“有事一定要喊我!”

云姝点点头:“好。”

少女走远了,云姝紧了紧披在身上的衣衫,问道:“这药是无上丹方里的?”

说的是什么药,两人都心知肚明。

祈陌眸色微垂:“是。”

云姝面色不变:“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祈陌并未再隐瞒:“一个月前。”

云姝自嘲地笑了笑:“你从一开始就不信我?”

祈陌不承认也不反对。

云姝闭了闭眼,很容易就想起当时的情景。

那时候他们从那阵法逃出来,可有些事情云姝实在没法解释,因此祈陌询问的似乎她总是沉默。

几次下来,祈陌显然是明白了什么,安慰道:“酒酒,你无事便好!若是不方便,不用告诉我,我只是担心你……若对你无碍,我今后不会多问!”

那时候云姝觉得少年祈陌简直就是个贴心的暖宝宝,可实际上呢?

这哪里是想开了?分明是逃避了。

明明是萧文景的挑拨之间,祈陌没有相信,可怀疑种子可种下了。

然而这一起……

云姝都没有发现,她以为这个人是真的理解并相信自己。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如今看来,这一个月的岁月静好简直就是笑话。

所谓的岁月静好,不过是一个人的谎言和另一人的自欺欺人。

实际上呢?

祈陌那天说了不再过问之后态度很微妙,外人看不出来,云姝哪里看不出来。

祈陌知道自己不该怀疑,可怀疑的种子却在不断的发芽,就像被恶魔蛊惑着,明知道是万丈深渊,跳下去会万劫不复,可他却清醒着跳了进去。

因为这恶魔是他心里的,是一直藏在心底最深处,被刻意遮掩住,却消灭不了的存在。

所以祈陌抵抗不了它,因为它不想他抵抗,毕竟它就是他。

如今云姝知道了一切,算得上是和他当面对质了。

祈陌是不安的,可是却并不惶恐。

他没有慌乱的解释,没有胡乱的编理由来洗涮自己,更没有哀求着让云姝原谅他,再给他一个改变的机会。

不是因为他知道解释没用,也不是他知道云姝不会原谅他……

真正的原因是他已经陷入了最深的泥潭里。

既已万劫不复,便闷头走到底吧。

云姝一点儿都不意外,倘若自己表现出要离开他的意思,那么祈陌一定会完全毁了自己,拖着他沉浸那污黑的泥潭里。

祈陌疯了。

云姝是有些心疼的,可也有种果然如此的感慨。

因为她太了解他了,因为这一切是他设计好句,更因为她知道他的本性。

这是……

任何人任何事,连死亡都无法磨灭的本性。

云姝收回了思绪,缓声道:“那少女,是我的……亲人,因为一些特殊原因,她之前一直在养伤,如今伤好了,她来找我了。”

“我一直以为我无父无母没有兄弟姐妹甚至没有知己好友”云姝自嘲地笑了笑,“可看到她,我却感到亲切。”

说到这里,一切就非常明朗了。

祈陌千算万算,却没想到会是这样。

不过也无所谓了,本来也瞒不了太久。

早晚的事,无非是提前一些。

祈陌就这样面无表情地听着。

云姝说话的语速很慢,一段话说完往往还要停顿一下才能继续——谁能想到那样一个强者会沦落成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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