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21

趁着陌玉在刷碗，林果果偷偷摸摸跑到昨天埋妖精的地方, 小心翼翼地用铲子刨土。

不高兴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收获妖精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来, 林果果嘟囔着，却完全忘了她种妖精的时候也压根没跟不高兴提起这茬事儿……

没有不高兴在旁边捣乱, 林果果顺利挖到了新出炉的小妖精，眼看物品成精家族又要添一名新成员，妖精种植户林果果的心里美滋滋的。

把化妆品盒上的土清理干净，林果果带着一丝期待敲了敲盒子, 已经做好了看见和小双一样可爱的小妖精的准备了。

然而化妆品盒毫无动静。

难道在里面？林果果犹豫着打开了盒子。

这是……？

“哎呦别扯我头发。”“你让开点儿我想看看主人什么样儿。”“安静安静！听我说！”“凭什么要听你说！”

林果果的嘴已经合不拢了, 化妆盒里面, 赫然是满满一盒的小妖精，在里面你推我搡, 挤得都有点儿变形了。

……虽然林果果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吵得她头疼。

这不, 还没一会儿，吵翻天的小妖精们居然还打起来了。片刻之后，林果果捧着空空如也的化妆盒一脸木然, 而地上撒了一地的睫毛膏眉笔口红……

“都给我安静！”林果果被逼无奈吼了一句。

身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迟疑道：“……这……都从哪儿蹦出来的？”

林果果尴尬地转回头, 看见了已经惊呆的陌玉，和大受打击的小七。

“主人！我才这么一会儿不在你就有了别的小妖了？还是这么一大群！”小七泫然欲泣, 委委屈屈地趴在了地上, 还用短粗的小尾巴费劲吧啦地盖住了脸。

林果果疯狂摆手否认三连：“我不是, 我没有，你别误会！”

陌玉抱着手臂，挑着眉等着林果果的解释。

……然而林果果并没有什么好解释的，否认是本能，可是这确确实实就是她整出来的一群小妖精。

“……想好怎么解释了吗？顺便说一句，那个粉饼已经在啃菜叶子了。”陌玉凉凉地提醒。

林果果扭头一看，那个纯黑色看上去很有质感的粉饼盒，此时张着大嘴，正在努力把菜叶子往嘴里塞。而眉笔小妖精已经开始在地上戳洞了，还试图把口红像小青菜一样竖到土里，可惜由于尺寸不合塞不进去，因为尝试失败，两只小妖精互相埋怨，已经扭打起来了。

……这一地的鸡飞狗跳……

“喵呜！！！”不高兴不知从哪儿遛弯儿回来，看见一地的小妖精也震惊了，竖着尾巴扎着毛，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瞪着林果果。

林果果无语凝噎：……更乱了。

眼看要愈演愈烈的混乱局势，让林果果倍感压力的同时也激发了她。快手快脚地捉住了满地乱窜的小妖精，一只只全部扔回化妆盒里关上盖子，先处理眼前的事情，小妖精们等会再说。

“我……”林果果刚张了张嘴准备安抚一下已经快哭出来的小七，却听见挂在小木屋门口的铃铛疯狂地响了起来。

……上面店铺里，有人进来了。

越忙越添乱！林果果盯着一脑门官司，怒气冲冲地先上楼，陌玉则抱着小七优哉游哉地在后面跟着，感觉气急败坏的林果果特别有趣儿。

原本是借着店里来客人的机会暂时让混乱的局势暂停一下，但是万万没想到，店铺里站着的一个浑身散发着寒意的客人，让局势愈加混乱了起来。

楚细腰。

林果果不可置信地跑到门口，端起那个还好好挂在门上“暂停营业”的那个小木牌，发现上面出现的一行字：

“所谓暂停营业，是真的‘暂停’而已，所以每次使用时间最多只能持续12小时哦。打开店门迎接阳光吧少女！”

……怎么不早点说！早知道林果果懊恼地捶着自己的头。现在好了，这哪儿是迎接什么阳光啊！这木牌也太坑爹了。

林果果身后，楚细腰的脸上痕迹依然如故，红墨水的痕迹清晰可见，衬得她的脸色更阴沉了。

无比心虚的林果果灵机一动，捧着手上的化妆盒微笑着走到楚细腰面前：

“你来得正好，试一下我们店里的新产品吗？之前的事情太抱歉了，特别对您免费试用哦。”林果果笑得灿烂。

大概所有的女性，不论是人是妖，在亮晶晶，充满了高级感的光泽的化妆品面前抵抗力都是零，‘免费试用’这四个字，更是难以抵抗的诱惑。

因此，林果果的这个看似脑子进水的提议居然收到了良好的效果，眼看着，楚细腰的脸色居然稍稍好了一点。

“……什么新产品？”楚细腰黑着脸问。

“化妆品套组！满足您当前的迫切需要！”林果果面上笑得镇定，其实心里也没谱，只能寄希望于种出来的小妖精特别有灵性了。

林果果揣着心里的一窝乱跳的小兔子，无比忐忑地打开了化妆盒。

刚才还吵吵嚷嚷的小妖精们，一个个立正站好，仰着几张粉雕玉琢的小脸细声细气：“美丽的主人，您好！”

楚细腰的眼睛里略过了一丝惊讶，随即抿着嘴，不吭声了。

“很高兴为您服务哦，主人！”一个还没拇指高的小姑娘轻轻松松抗起了一管细长的隔离霜，看来就是她的本体了。

拇指姑娘抬头瞄了瞄楚细腰的脸，笑嘻嘻地一屁股往隔离霜上面一坐，一小坨粉白的粘稠液体被挤了出来，随即，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拇指姑娘嘻嘻一笑，半透明的身影渐渐没入了那滴粘稠的液体中。

液体仿佛忽然有了生命力，飘飘摇摇地自己飞着上了天，与楚细腰视线平齐的时候，悬在空中，起了变化。

液体渐渐变薄，粉白色缓缓变得透明，直到扩大到和楚细腰的脸庞差不多大的时候，温柔如水地自动迎了上去。

随即，消失不见了。

而楚细腰脸上的肤色，立即肉眼可见地均匀了许多。

……屋子里所有人形生物都有点呆滞：还有这种操作？

紧接着，梳着马尾辫干脆利落的粉底液，爽朗大气的遮瑕膏，娇气的眉笔，说话黏黏糊糊的眼线液和睫毛膏姐妹花，脾气火爆的正红色口红……

一个个拇指大小的小妖精们，排着队上前，一一把楚细腰的脸当做画板，贡献出了自己的力量。

最后，盒盖内部是镜子的化妆盒自动飞起，晃晃悠悠地正对着楚细腰的脸，停在了空中。

小镜子里映照出的，是一张光润洁白，气色粉嫩，妆容完美无瑕，精致到了极点的脸。

之前脸上的红色墨水痕迹，一丁点儿都看不出了。

楚细腰呆住了。

“……这……”变美变得让她猝不及防，楚细腰讷讷着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本来是来找茬的！现在怎么办？

林果果笑盈盈地看着她。

陌玉和小七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里都看出了震惊：……女人的化妆品，这种东西好神奇！

摸着自己从来没有美艳至此的脸庞，楚细腰憋了半天，终于叹了一口气，认输般地无力道：“……多少钱，这化妆品套组我要了。”

林果果心里松了口气，绽开了一个热情的笑容：“之前对你造成的伤害非常抱歉，我会想办法去除您脸上的痕迹的。另外，化妆品套组这项产品对您终身免费使用和维护，您看这个解决方案满意吗？”

楚细腰略显意外地看了一眼林果果：没想到这个弱鸡一样的人类还挺机灵的，这方案她竟然还挺满意的。

林果果看了看楚细腰已经由阴转晴的脸色，继续道：“不过由于是新产品，在正式出售之前，店里还需要对它们进行短时间的调试，一周之后您再来取可以吗？”

还能说什么呢？在奇妙的化妆品套组的威力下，已经重新变得艳光四射的楚细腰，只能点头了，终身免费的化妆品呀！每个女人不可抗拒的诱惑！再说，出于某种原因，其实她倒并不是很在意自己的皮肤，来找茬只不过是气不过而已，反正……

客气地送走了梦游一样的楚细腰，林果果长出了一口气，转过身回到了店里。

陌玉啧啧称奇地对着化妆品套组瞧稀罕，随即抱着小七退了两步：“女人的东西真是搞不懂，走，咱们爷俩种菜去。”

林果果正嫌他俩戳在一边儿碍事，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她还有好多话想要问化妆品套组呢。

店里一没人，小拇指姑娘们瞬间活泼起来，一改在客人面前稳重的样子，开始爬高上低地捣乱。

林果果单是让她们好好地待在盒子里都感觉非常费劲，刚捉住一个另一个就跑了，“听——我——说！”

吼了半天，然而并没有一只小妖精会停下来乖乖听话。她们的稳重劲儿，仿佛已经在刚才全部用完了。

林果果咬着牙，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忙从柜台抽屉里翻出了之前在内网买的那本《筑器基础入门》，翻了半天，果然看到了她想找的东西。

第二天，中午时分。

林果果捧着已经被重新铸造过的化妆品套盒走出了筑器室，脸上挂着满意的笑容。

化妆盒里，拇指小妖精们看着彼此手腕上都多出来的一对亮晶晶的手镯，小黑豆似的眼睛里充满了好奇。

“我宣布，以后，你们就是妖精幼儿园里的小朋友啦。”林果果笑嘻嘻，“从今天开始，你们所有的行动都要以班级为集体来进行，乱跑的话……”

眼睁睁看着调皮的眼线液和睫毛膏姐妹花悄咪咪地手拉手准备跳出盒子，可是跳出盒子的一瞬间，手腕上的光芒却忽然一闪，转眼就被璀璨精致的手镯给拉回到了盒子内。

“就会被拽回来……所以要和小朋友一起玩哦。”林果果的声音传来，让懵懵懂懂的小妖精们这才意识到了手腕上漂亮手镯的作用。

其实林果果也不想拴着她们，可是作为一个套装，丢三落四的话影响使用不说，也不安全，毕竟她们是整体成精的，如果一个跑丢了说不定还要回炉重造，不，回地重种。

“对了，上幼儿园的小朋友，就是大孩子了，要好好学习服务手册，这样才可以更快地被新主人挑走哦。”

“服务手册是什么？”陌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昨天熬夜编写的。”林果果语带兴奋，“我琢磨过了，之前店铺里的商品总被投诉，就是因为没有一个标准的服务守则，只要服务标准化，培训合格了再上岗，一定能避免很多投诉的！”

“噗嗤。”陌玉不禁笑了一声，“你倒认真。”

“当然啊。”林果果的眼睛闪着亮光，“干一行爱一行嘛，要敬业。”

陌玉轻笑一声，低头不语。

他好像忽然明白小七为什么会选择这个人类女孩当主人了，林果果看起来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女孩子，可是她身上有身为人类的宝贵特质：踏实、勤劳并且敬业。想要做出做出一番事业，这几点是不可或缺的。

比起她，妖族就是完全不同的心态。

妖族一直以来都是以强横的实力自傲的，但是自从人类掌管了大部分天地就一年不如一年了。

现代社会中，武力甚至妖力，都基本没有了用武之地。然而大部分妖族却不愿放弃往日的强横自傲，高不成低不就。与此同时却为了生存，大部分只能混在人类社会做些体力工作来获得资源——毕竟，人类将社会改造得越来越好，生活越来越方便，对于妖族来说也是一个不可抵挡的诱惑。

当然，妖族中也有混得好的：比如灵圭派发挥了家族血脉的优势开了风水公司，景子枫发挥种族优势在娱乐圈风生水起。可是，大部分小妖，却没有这个头脑和运气，浑浑噩噩地还要费力掩盖自己异类的事实，活得很是艰辛。

妖族比起人类，少说也多出十倍的寿命。漫长的寿命让他们有大把时间可以挥霍，原本这时间是上天赐予它们用来修炼的，但是现在天地灵气早已稀薄，飞升无望，修炼仿佛已经没有了意义。

那么，如何能更好地融入人类社会的同时，保持身为妖族的优势，就成了每个妖族都要考虑的事情。

“哎，跟你说话呢。”林果果伸长了手臂在陌玉眼前晃啊晃。

“你刚刚说什么？”陌玉歉然一笑，刚才居然想太多走神了。

“我说，我想办个妖精幼儿园。”林果果重复，“用来培训小妖精们。”

陌玉眼睛一眯：“很好啊，就在这里办吗？地方有点儿不够大吧？”原本的小木屋的确不够这些闹腾的小妖精们祸害的。

“嗯……是不太够，所以我正准备去定制一些小屋子什么的来装这些小妖精。”林果果有些烦恼：为什么这个空间里不能直接盖房子呢？真是太奇怪了。

“定制房屋的话，我倒有个地方可以推荐。”陌玉提议。

当天下午，生意清冷的杂货铺又又又一次闭店了。

因为店内的唯二两个工作人员出门一起逛街去了，不过他们逛的地方，显然不同寻常。

从杂货铺所在的胡同一出来，不远处就是个公交站，陌玉带着迷茫的林果果站在站牌，从手里取出一个小木牌一晃，就有一辆再普通不过的公共汽车停靠了过来。

林果果很肯定，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所谓的“1111路”公交车——四位数的公交车本来就挺少见的，如果见过她一定会有印象。

奇怪的是，直到他们两人上车了之后，同样在公交车站等车的普通人类，都仿佛完全没有看到这整个过程似的。

看外表和其他公共汽车完全一样的“1111路”，驾驶座的位置却密封得严严实实，完全看不到司机的影子。

零星几个乘客，都舒舒服服地坐在座位上。

林果果仔细一瞧，哟，难怪这么享受呢，每个座位上居然都套着毛茸茸的厚实坐垫。

“……大夏天的，不热么。”林果果疑惑着坐了下来，瞬间，一种柔软到极致的触感立即包裹了她，这公交车上的座位，竟然比家里的沙发还舒服许多。而且那些毛茸茸的垫子真的一点儿都不热，反而还带着一丝清凉，真是让人坐下就不想再起来。

正是中午困倦的时刻，无比舒适的座位，再加上晃晃悠悠的公交车，直接把林果果给晃睡着了。

再睁眼，公交车已经到了非常荒芜的郊外……终于，停在了一棵巨大的树木旁边。

陌玉拉着林果果，和其他乘客一起三三两两地下了车，公交车掉了个头荡起一阵烟尘消失了，看来这里就是终点站了。

“大树站。还真是特别朴实的名字啊。”林果果看着简陋的木站牌，顺着往后打量起附近的景色。

这里肯定已经不是人类的地盘了，随便想想也知道，如果这里真的是京郊，怎么可能这么浪费地方。

广袤的平原上，孤零零地只矗立着这么一棵突兀的大树。

不，说大有些不确切，因为林果果有生之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巨大的树木。

巨树身上，不知被谁造出了一个环绕着树木的台阶，蹦跳着转了两圈上去之后，就到了树木的树枝部分。

每个枝杈都仿佛一条小路，哪怕两个人并排走在上面都稳稳当当。不仅如此，林果果总觉得，树上的空间比她在树下看到的，还要大得多。

和零星的疑似妖族的乘客们一起，顺着神奇的粗大树枝走了没多远，林果果就看到了树枝上挂着一个个的小帐篷。每个看上去不过一平米大小，和她一起下车的那几个乘客好像目标都很明确，看了看帐篷上的招牌就钻了进去。

一路走过，林果果看到了“灵符店”“算命小铺”“跨界中介”“生活型法阵”“古董翻新店”等等匪夷所思的店铺。

“喏，这个是咱们杂货铺的竞争对手，等会买完木屋可以来看看。”陌玉指着挂着“生活型法阵”招牌的帐篷说道。